维多维奇与中国?
我第一次知道维多维奇这个名字,是1968年读小学的时候,那一年文化大革命进入最激烈的阶段,学校里红卫兵们每天不上课,到处揪斗所谓走资派及他们的家属,还要去所谓走资派的家抄家。有一天放学了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,听见几个红卫兵喊我的名字,我还以为是老师叫我呢,结果走到他们跟前才知道是叫我参加他们的行动——到上海某领导的家去抄家!我那时小,对政治并不敏感,也没有自己的观点,何况“革命就是造反”,所以也就跟着去了,兴高采烈地以为这是光荣的革命的生涯开始了(后来我想如果我那天不参加那个所谓的“行动”,可能我现在的人生会是另外的样子)。
那天我们一行人到了那位领导的家里,进门就喊口号,然后直奔他的书房,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,里面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,我们立刻分头行动,有人去拿书架上的书,有人去翻弄桌上的东西,我也挤到了书的中间,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:“你们这些牛鬼蛇神,快把书还给我们!”我抬头一看,一位戴着眼镜,长得文质彬彬的人站在门口,正在气冲冲地看着我们,我从来没见过他,估计他是被红卫兵揪来的,这时有个红卫兵跑过来对他吼道:“你还敢要这本书,你已经是走资派了!”说着顺手扔给他一本书。那人接住书后站在原地,表情非常愤怒,但没再说什么。
我当时年纪小,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这个人叫“走资派”,是个坏事的坏人,而其他人都不许碰的书和物件都是“珍宝”。那个人拿着书愣了一会儿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,忽然他直起身来冲着我们大喊一声:“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林副主席对你们这些反革命分子、资产阶级反动派绝不宽恕!”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后来,我还是跟着这个人的妻子一起劳动改造,才得知他的真名叫做罗世发,当年是驻法大使,因为法国总理办公室收到一封措辞严厉的警告信,要求法国政府迅速释放关押的所有中国罪犯,否则将采取行动,所以罗世发才被揪出来批斗,他的妻子也被牵连入狱。
1975年我在插队落户期间听说他已经被迫害致死。2014年夏天我去法国旅游时,特地去了罗世发的故居参观(他在法国还有一套房产),并写了篇长一点的游记。